冷圈开荒者,标准混乱邪恶|代表作《东楼艳史》(b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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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祷(下)【岳飞】

(下)



中兴大业,一以委卿。


岳飞举起酒坛猛地喝了一口烈酒,任由酒水溅落衣衫,盯着桌案上暗淡烛光下一字排开的触目金字朱牌。自洪州醉酒,他将赵秉渊打了一顿,险些闹出人命后,便戒了酒,再也不曾沾过,直至今夜。


这本是朱仙镇的镇民夹道送来的庆功酒,可如今还有何功可贺?


“……一以委卿。”


“哈哈!”岳飞抬手捂着眼睛大笑起来,任凭烈酒呛入喉咙中,须臾又猛烈咳嗽起来。“庸主,奸臣!”他喃喃地道,摇着头,“朝廷了不得也,官家又不修德。”是天要亡其也!天要亡之。


昔日的夜谈寝阁,倾心相托;昔日的十年之许,遥望中原,那些的姿态与期望此刻已一经摔得粉碎。到底只是惺惺作态!到底比起这处陷于水火的河山万民,那位玉面苍白的年轻官家,更注重的是他的天子宝座。而朝廷上下更在意的,是自家的官位身财。待岳飞复睁开眼,已是双目一片通红。灯烛之下,如针扎般刺痛。但他却好似对复发的眼疾不闻不问。乃至又举起酒坛猛烈喝下一口来。


金牌历历刺目,最后一个使者方才离去。这是谁想出来的歹毒计谋?四面楚歌,八方胁迫,奏响给楚霸王的只留下无路可逃。这究竟是出自那奸相,还是曾经款言施恩,曾经赏拔“岳家军”赐下精忠报国御笔的皇帝?


靡不有初,鲜克有终。


官家分明还年轻,怎生已男子血性全无,任由那奸佞摆布。


朝廷分明还崭新,怎生已奸毒横生,竟连一触即溃的金人也要跪,连血骨相连的宋人也不救了么?


无人能回答岳飞,此刻他只有一碗冷酒,冷得像是从头顶浇落的冰水,灌入口鼻,溺灭人心。朝中无能,是可恨的,但更可恨的是功败垂成。


他尤记得第一次见到赵官家是在相州,彼时文武双全的康王,何以短短四年战火和十年偏安,便将那些朝气浇灭的一干二净,只余下苟活残喘,人不如畜的屈己求和。


苦酒在瓷碗中已经半涸,恍惚依稀间,岳飞于眼前望见了故土的皑皑青山,黄坡小道。可一道道金牌,分明已将他定成了乱臣贼子——君命如山!若如此急召他还不从命,该是何等逆罪;只他一人也还罢了,便去挣个朗朗乾坤,但分明韩张刘吴皆是骄兵在外,若他始先抗命,各地倚兵自重,整个大宋朝廷的人心就都散了。


北人已是如此,南方百姓又何罪?……难道非要逼着他做当年的苗、刘不成?


岳飞睁眼再一看,跟前分明无路,哪有什么黄土高丘,哪有什么壮丽河山?只有一片血色沉沉的黑暗,和风中的飘摇残烛。


他颤着手,细细抚过面前地图上的城池山川,忽地解下配剑,丢在了地上,双手撑着几案。良久,一滴泪珠直直滚落在了地图上。



他闭上了眼。如叶梦得苏过那等沉溺诗词避世,或如张俊刘光世那等俯首对浊浊之世、和光同尘,非是他要的道路。


他的道路,在手中。所握不过一杆长枪,一把利剑。


所愿唯是披荆斩棘,克负中原,驱逐金虏,还我河山。


然则一道道圣旨,一道金牌、二道三道金牌,乃至这桌案上的十二道金牌,已经将他彻底钉死在原地,更要拆肢解骨,将他变做木偶戏中应声提牵的傀儡,再变作神龛之中泥塑彩绘的雕像。但是,若有选择,岳飞却宁可战死疆场、马革裹尸,也不愿做那尊受人供奉的菩萨!




先前,第七道金牌至时。堂内只他一人,他孤身接了令旨,又亲手将金牌置到黄布之上。


至第八道金牌,圣令已成了“再不火速返京,赴行在奏事,即作叛逆论处!”


第九道则是“命尔速即起身,疾驰入觐,再做迟延即是违逆圣旨,立斩不赦。”


门外守着的岳云,只能眼睁睁见到使者一个、二个匆匆而来,入了堂中,片刻又匆匆而去。各个神色冰冷莫测,其中有枢密院吏房承旨、都省中散,殿前司御营亲卫、递铺兵,或是内官、阉臣,文武内外,具为调拨。那双看不见的手从黑暗中隐去了。厅内或高昂尖利或低沉匆忙的宣旨声,待落至外头,已从清晰变得模糊。


岳云昂头挺胸,高举火把,立在门外。落日时,有个小厮来悄悄前来劝他去吃些食,却被他猛地踢开了。直至头顶夜色转深,月至中天,星光悉数暗淡,他仍没有离开半步。


堂内,岳飞朝临安的方向亦再跪了六次。最后一次时踉跄起身,听那陌生的内阉阴柔的语调说:“官家另有口谕:此是君臣之意,靡不有初,恐鲜克有终。额加恩款,望好为之。”


待岳飞猛然抬起头来,内阉却已经转身离去,像是带走了最后一道光亮。他站在空空荡荡的堂内,手边是冰冷的案牌。夜已深,烛光微浅,无端却自堂外吹起了一阵冷风。








十二道金牌一列展开,端端正正、恭恭敬敬奉在黄布摆在几案上,新烛火照耀下,让八个金黄刺目的字迹反复书写,一块又一块的鲜红木板上似是嘶声喊着“御前文字”冲出一个嗜血的猛兽,张开爪牙扑向人的咽喉。


宛如铡刀在颈。


深夜子时,薛弼、黄纵几人匆匆为叫回县衙。见几盏新烛绕了一圈,将堂中照地一片大亮。岳飞竟已解了战甲,只穿着粗布衣衫,面色通红,眼珠也一般通红,静静席地而坐。


见诸人来了,他一指了指边上陈旧的木案道:“看看吧。”十二道金字朱牌原先所置的架子满了,搁不下,岳飞便只得取下,又铺了黄布统统放于那张宽大的案几之上。


望着着朱丹如血般地一列金牌,此刻,便连薛弼等几个文臣,也不敢劝岳飞回朝了。


沉默在酝酿间,岳飞抬起头,见薛弼几人跪了下来,叩头把头深深地埋在了手心。


他说:“此次回京,我欲卸甲归田。”


“宣帅——”黄纵忍不住出声阻拦,却见岳飞一伸手,摇了摇头。


“朝廷急召,一日连下十二金牌,自古无有。”岳飞说着抬起头来,“为人臣者,不可无君。不忠不孝,背王道也!此事,我已思量了。此非战之罪,非胜之罪,非将之罪……”


岳飞轻声说着,恰似昔日深夜,定策军前,飞来草上,擒贼灭寇,王师千里。只是此刻,他分明连佩剑也都解下了,手无寸铁。在寂静的深夜里,只有他一一轻数道声音。


“是天之罪。”


窒息间,黄纵猛地抬起头,泪浮盈眶,喊道:“岳帅,非罪……无罪啊。”


岳飞看着他,又似乎不在看他,而是沉沉望着他身后更多的人。他讽刺般淡笑了一声,又笑了一声:“有此等官家,非天之罪?此等朝局,非天之罪?此等君臣……”


若非获罪于天,怎会令大宋、令诸将帅、令天下汉人,得这般一位天子官家?


“此等君臣……”他咬着牙说,“非天之罪耶?”


天之子,圣人,该是代天而牧民者——缘何成了一个软脚匹夫!


他的胸中宛如有一股怒焰在燃烧,想要烧断那一根名为君君臣臣的枷锁,然则,人人看得见却也看不见的地方,它分明绑在九州华夏土壤上、绑在张张众口之间、绑在青史丹书笔下,它分明已将岳飞和无数千百年来的忠魂仁魄牢牢锁住,还要锁住未来的千百年,动弹不得,任凭炙烤的岳飞只能低下头颅,但他心底唯独不愿的便是低下头颅。


天子圣人,臣下尊令,在这般灼烧间,岳飞已觉察到心底出现了一些将他的人影扯裂的裂痕。或许武安君、檀道济当初,也是被这般的孤焰所炙裂的……


岳飞喃喃说:“此天之罪……则是飞之罪。”


官家如何能有错?错的只是白起,是李牧,是檀道济,也是他岳飞。


“飞无罪也。”黄纵却再度拜道。


岳飞任由几人扑在身边哭泣着,重复着:“无罪也”。他怔怔地望向东南临安的方向,仿佛一夜之间发鬓微白:


“飞之罪,在无罪也。”


岳飞所不知道的是,这句话将成为一语成谶的现实。







听闻岳家军班师,无数人围聚在军营侧,嚎啕大哭,须臾,拦阻于诸人马前,含泪问道:“我等戴香盆、运粮草以迎官军,金人悉知之。将军去,我辈无噍类矣。”


岳飞仰头遮袖,含泪取出诏书,出示众人,道:“我不得擅留。”


一时众人哭声震野。岳飞下了马,忽然咬牙道:“留军五日,从我而南者,速速收整。待随军渡河后,我将奏报朝廷,分赐闲田。”



五日之后,岳飞上马后,忽然拨转马头临北而望。只见落日西斜,云光灿烂,映照出一片近乎凄清的暮色。他身侧岳云忽然福灵心至,心知岳飞所眺望的高山黄土尽头,是北方的相州。他正待张口,欲说什么,却见岳飞拨回马头,面容在日暮背光之中难以看清,只有沉沉的声音:“班师,回朝。”


岳云几乎失语,想那一瞬间在父帅侧颜上看到的小片水光,是否近乎错觉。


夕阳之下,一列列沉闷的铁甲列队沿着官道南回,他们曾士气激昂如云而来,如今却像是大地上的一朵滚滚乌云沉默离去。高扬的旗帜飘在空中,须臾无风,那展旌上的“岳”字便也黯淡得落了下来。





临安城郊,莫干山处一片作坊布在陌野之间。夏日炎热湿闷,山间尤湿,此地却是守备森严,常有人往来便遭呵斥盘问,正是皇家供备库工置局的作坊。今日,一位紫袍重臣旁侧,正陪着供备库的正使、副使者几人,缓步而行,穿梭于其间,恰好路过一片剑炉畔。


只听见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师傅教学徒:“你可知如何熔金?”


“若欲碎真金,当先炙之以烈火,溺之以冷水,再以诬腐蚀之,终则以一力当头破之,则真金可碎也。”


他不由停下脚步,默默看着半晌。忽地听见背后一人急匆匆寻来轻声道:“何中丞——相爷府有事相商。”


何铸转过头来,一脸肃正,双眉严厉。闻言微微点了下头。马车一路急驰下山,他闭目在心底打着稿子。今晨,官家忽然下旨,差他去巡一番工置局御剑作坊,午时前回报,他已是心生了几分猜测。须知越地宝剑,千古闻名。这古坊中只产着一样事物,便是几位大将回京面圣时,方才会赐下的金字御剑。


此刻马车来到临安城外,只见西门路道雍塞,人潮拥挤,竟似是纷纷往南门涌去。他皱起眉头,一问方知,是去朱雀门外看正回京的一支兵马。


“老爷,这?”车夫侧身来问。


“莫管,去秦府吧。”何铸放下帘子,双眉深蹙。按照惯例,武将只身入觐,大军留于驻地,唯独可带一支三五百人的亲卫赶赴行在,却须留驻于外城。


想到朝廷连年兵戈,已放权养得武将骄悍,难以制辖,几只韩岳张刘家军已成了私军。惟恐一闹地不好,便是五代霍乱。


为此,年初时,他已弹劾过岳、韩几人。


片刻马车行至秦府门口,何铸为人一路穿府过堂,引入内厅。他与秦桧本是同年,又得其恩援,走得极近。隔着碧树蝉声,依稀听到西湖畔的游船歌舞。秦府是御赐之地,毗邻行宫,但望去却见一片朴野,侧依西湖,后傍竹林,正是一派养静气象。


走至堂内,他闻到一阵檀香。一位紫袍大臣脱了幞头坐在正位,闭目养神,似是方从宫中回来。两侧紧闭的竹帘内似乎隐隐绰绰,有侍者在调香。


何铸拱手道:“秦相?”


“坐。”秦桧睁开眼来,“岳飞今日回朝陛见。我听闻,他在道路上曾说过什么「所得州郡,一朝全休!社稷江山,无由再复」之语?”


何铸点了点头,又拱手问:“敢问岳枢密圣前是如何说的?”


“尚未面圣。但昨夜,张班值带回话说,他要辞官,回庐山。”秦桧道。


二人一侧的帘子不小心抖动了一下,飘出一缕白雾的香云。官家多加示恩,封为枢密,岳家军粮饷兵器都省更从不敢怠慢半分,而今养出来的,却竟是这般的骄兵悍将。


何铸屏息了片刻,怒道:“这岳飞着实张狂了些。朝廷难道非用他一人不成?”


“去查查他还说过些什么,”秦桧道,举起茶盏。何铸微微颔首,见此便再一拱手退下了。


见他离去,秦桧方才教人卷起两侧的竹帘,香云放出,飘于雾中,宛如坐于云端的佛鬼神魔。他睁着一双眼睛淡淡地望着庭外,面如忠朴,细看方觉得教人毛发悚立,搁下茶盏时,道了一句:“不惧死,不求生。”又嗤地笑了一声。




明知无路,明知会是死,明知回朝便是众谤加身,但岳飞依旧回来了。须知,大家都心知肚明,自他收到十二道金牌那一刻之前,在金牌御笔下发的那一刻,官家便已是提前判处了他的死罪。


然则饶是如此,岳飞依旧沉默得回来了。


临安城外,艳阳高照,许许多多的民众围聚在城门外,依着城墙,遥遥张望着,凝声看着。岳家军中的背嵬亲军本不多,例行只有三百人,皆是戴盔披甲,八尺长身的好汉。此刻,他们执钺带斧,踏着沉重的脚步,簇拥着一面高高的旗帜,回到了行在。


将军百战死。众人仰着脖子挤在城外的路畔,屏住呼吸,却只看见他们一身尘土,满目疲惫。立马在侧的岳飞忽然喝道:“打起精神来!”须臾,只见行走的众人慢慢站直了身子,踏着步伐,不知是谁打头,开始低沉地唱起了战歌。


“吾有一宝刀,深藏未出韬。

“指海海腾沸,指山山动摇……

“奏凯归来报天子,云台麟阁高嶕嶢……

“噫嘻!

“使君一一试此刀,能令四海烽尘消,万姓鼓舞歌唐尧。”


歌声像是鼓点在大地上震荡开来,敲击在人心中。静静回荡着,“奏凯归来报天子,云台麟阁高嶕嶢。”有人的面容上一片尘土漆黑,却能清晰见到两行泪迹。临安府尹匆匆派出两骑,挤出城门人群赶到前方,低声与马上的岳飞说了几句,引着他们往城外驻去。烈阳下的一阵风吹起,那面猎猎的旌旗忽然展了开来,扬起在无云无树的空中。


这是岳家军最后一次唱战歌,在这片土地上,再也没有听到那样的战歌声了。





十月十三日,岳飞入诏狱。治罪“欺君罔上”。


朝廷召大理寺众官聚断,其中,李若朴、何彦猷主张罪不过徒二年。知宗正寺赵士㒟、徽猷阁待制刘洪道、大理卿薛仁辅皆反对“有罪”之说,然则,朝廷依旧指使廷尉会治此案,御史中丞何铸主审,务必定“飞之罪,死有馀责”。


十月底,岳飞传至堂上,何铸令人脱下他的上衫,见到背后“尽忠报国”四字,大为震动。反劝秦桧道:“强敌未灭,无故戮一大将,失士卒心,非社稷之长计。”


次日,何铸为撤换。以签订和议为名,将他派往金国担任使者。而主审换为右谏议大夫万俟卨。






诏狱之中,岳飞不食已有数日,只是盘膝静坐,闭目养神,宛如仍于庐山上结庐守孝一般。“吱呀”一声,一个跛脚的老狱卒打开门,低声对他道:“岳相公,晚些有人要来见你。”


岳飞依旧闭着眼,坐在柴薪上道:“你出去吧。”


“相公啊,相公。”狱卒叹了口气,替他收拾着面前地上的几只不曾动过的碗筷,道,“金人说要杀你,才肯求和。眼下街坊邻里都是如此传着,已是传遍了内外。”


忽然岳飞睁开眼,问他道:“这是朝廷放出的风声?”


狱卒不答,摇了摇头,从提着新的食篮摆出碗筷,低声劝道:“岳相公,吃些吧。”他忽然从里头掏出了一只瓷酒杯,轻轻搁在他的跟前——“相公也不想想,纵使是将相公放了出去,朝廷日后能否不疑?”


一阵寒冷的风透过天顶吹落下来,岳飞只觉得胃中一阵翻倒。一双眼睛不知怎么更明亮锐利了,像是突然燃起了一层熊熊的怒火。


他问道:“你是何地人?”


“明州人。”狱卒说。


“你可知我是何地人?”


“岳相公是河北相州人。”狱卒说,天下人尽皆知。


“南人归南,北人归北,”岳飞嗤笑着念着这句宋金和议之中的条款,问道,“我再问你,这两河之民,可还是宋民?可还是汉人?”


“若是朝廷杀我一人,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,飞何惧一死?”



“可当今能救天下苍生于水火的,分明只在飞一人!”



“便是因此,岳相公必死无疑了。”狱卒却轻声摇了摇头。


岳飞一怔,端坐的身子忽然剧烈一晃,他仰天笑了声:“哈哈!哈哈!——今日果知,武安之罪,正其无罪也。”


狱卒却摇了摇头,没有再说什么,闷声不响摆好碗筷,朝他默默拱手行了一礼。又拖着跛脚离开了牢外,只听见身后的岳飞最后喃喃地,似是自嘲地道:“天日昭昭,天日昭昭!”




寒冬岁末,一年之中无论好坏兴衰,都要终结在腊月的岁末这几日。但绍兴十一年腊月癸巳,临安上下久违得下了场冬雪。仿佛有一段璀璨的最为夺目的岁月光芒,也随着冷雪而埋葬了,冰凉的空气变得稀薄而虚弱。


始作俑者,得无后乎?雪只下了薄薄的一刻,冻毙在森严朱门前的尸骨又多了一具或几具。太学府中还有学子在苦读:始作俑者,其无后乎?


下一个为和议而献祭的头颅,又会是谁?下一个为鞑虏而下跪的汉臣,又会是谁?下一个断脊葬送的忠魂,又会是谁?


无人回答,只有静静的读书声。


迟迟而来的天使是带了一把剑,一支笔,一盏毒酒,或是一二个粗暴的力士,传言纷纷,却无人知晓准确的答案,只有流言在未来漫长的岁月中悄悄猜测着。“飞已死”,尺牍传回大内。官家在喝茶,在宴请,在习字,或在听雪看梅,无人知晓答案。只知除夕,临安百姓纷纷步入了夜阑,企盼着明日。


在深沉的夜幕中,却有一只鬼魅露出了爪牙,悄悄覆盖了临安的都城,把触角延伸向远方,直到蔓延在南宋的全局上下。新年的旦光在晨曦间酝酿着,不知今后的无数岁月里,是否还有人想起岁末的那场雪,会念起昔日,在城门处见到过的,那支视死如归的王师。


但常常地有人说,临安城的深夜里,偶尔能听到一道飘渺的军歌声。





注:那首诗其实是岳飞自己写的《宝刀歌书赠吴将军南行》,随手拿来用了,不然老用无衣也不太好,不知道宋朝有什么军歌……

岳飞之死的悲剧,直接责任人是宋高宗,帮凶是秦桧。而更本质上,杀死岳飞的则是封建君臣的这道锁链,这样的悲剧一而再再而三上演:如要为了百姓逆君,是没有正义性的。所以他们只能选择痛苦的道路。活在那些时代的人,看不到这层叫君臣、叫王道、叫封建、叫周礼的法统道统的东西是可以被突破的,所以他最多只能说是天之罪。是时代酿成的悲剧。

现代人当然没必要再替皇帝开脱了。

如果十二道金牌的故事是真的,那么岳飞在宋高宗下金牌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定了——你一个臣子,居然要君王破例连下十二道金牌,那你还是人臣吗?如此看来,岳飞或许早在那一日,就料到了他的死亡。


欢迎捉虫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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