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圈开荒者,标准混乱邪恶|代表作《东楼艳史》(bu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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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万张】君父(中)

《君父》by prophet

配对:万历朱翊钧/张居正

简介:自小的身世流言,让万历恨他……

警告:俄狄浦斯的腌黄瓜宇宙,狗血虐坑爹!


(正文)

中 



      三个月功夫由张居正自湖广打个来回,并不算太快,只是一道道出自中宫的旨意,分明催的急。空气燥热若朱翊钧胸腔中欲腾飞的鸟儿,只因那人不在,便生出些许自由。檐下,他听着内阁“三千里伴食中书”的笑话,忍不住一哂。客用见他微笑,又添油加醋说了些情状。朱翊钧由他喋喋,不减面上笑意,唇角却无端端漫出一丝薄寡。忽而冯保进来道:“万岁爷,小张先生求见。”

      朱翊钧哦了一声:“大伴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这小张先生,实则不过小张居正一岁而已,却伏低做小了二十余年。朱翊钧瞥了恭顺的张四维一眼,眉目沉沉,倒和他另一位帝师王家屏不同,虽一般是山西籍,“王黑子”肤色黝黑而幽默解颐,张四维莹然如玉,却多沉默寡言。

      “次辅”,朱翊钧微笑,忽示意客用赐一碗眼前的羹汤:“先生操劳国事,恐未来得及用膳,不若吃完了再谈。”


      暮色淼淼,张四维抬起眼,一声谢恩。分明似若平湖,接过琉璃碗的瞬间,却流转出一丝惊雷般的野望。朱翊钧心底一紧,进而几分恍悟,原来被困在如木偶的生涯中,不得一展身手的,亦不止他一人。

      他兴味盎然,敲着扶手,同病相怜虽不足以让他暗谋些什么,毕竟羽翼未丰,却到底多了分陡兴的好奇。偏生有时,所缺的,朝中要争抢的,亦是这份一念间的好恶。

     他慢条斯理道:“不知张先生何日能归?须知内阁中,次辅与他,一并是朕的股肱。”

     张四维手一抖,调羹敲至碗壁,叮当一响。朱翊钧见了只微笑,心下却生了几分不屑。他忽的想,若是张居正见了他说这话,或许只会一嗤,或许就同那日懒洋洋得高枕卧于床榻间,说些颇犯龙怒的话。想极此,朱翊钧不由倒胃,好似一只手沉甸甸的,捉住他的肚脐直向下拖去。

     朱翊钧忍住了冲下的燥意。不知何时,他方能见到人狼狈的样子。可光是幻想那一刻的降临,便足令他好一阵跃雀快意。

 

     张居正回来了,满朝复又噤若寒蝉。唯独迎着寒潮而上的,是朱翊钧扰人的胶漆行言。粗粗一眼望去,朝廷仍是那个朝廷,太后冯保依旧要着宫阁一体,皇帝也是那般敬爱顺和。可无端端的,那些来自君上的赏赐里,多了分特别的恩嘱,多了分原先不曾有的暗指。“妩媚”、“朕之心口”,若有若无,似是暧昧的试探,似是默许的倾心。

     便连文华殿中的君臣对奏,也似众目睽睽间,烧出分独出心裁的勾扯。朱翊钧常似不经意得握住双手,反应过来,又躁得微红。好似在于外朝百官,高调宣扬对张首辅的鼎力支持。分明那丝警告,如嫉恨的狂风暴雨,落撒在张居正的身上。

     “张先生,”他一回忽问起:“朕一时想不起来。乾坤君父恩,此句之对,为何?”

     张居正眉眼不波,答:“蝼蚁仆臣命。”


     殿中一片寂静,只闻见水钟滴答声,朱翊钧笑了,却摇头道:“曾丰此句,朕觉得不甚妥。应当做「日月天人心」。”他慢慢走至屏风前。到底,唯游与戏,总教人上瘾,唯祀与戎,不容却半点轻率,唯名与器,不得假与他人。

     朱翊钧轻柔道:“君父以存抚为务,股肱以匡救为心。朕怎忍你为蝼蚁?”

     次日,赐下御扇来,旁人书的是“函加白璧来天上,锦散红云出日边。”唯独张居正的扇面,书的是唐太宗给魏征的“醽醁胜兰生。”还有半句宋太宗给赵普的话,“忠勤王室展宏谟,政事朝堂赖秉扶。” 也一如近日的恩浓,独独首辅的赐扇有三把。慈宁宫听了,币彩又添了一份。

     不患寡而患不均。实则,相比于六部堂官,阁臣往往倍之,偏生张居正又翻上三倍,让他于百官中独领风骚。

     张居正感激受了这乾坤恩,心下或许颇嗤,或许几分好笑。终究宋太宗写给赵普的诗,仍有下半句。正如“乾坤天地恩”,还有上半句。

 

     到底,那夜里朱翊钧一场乱糟糟的出格试探,早露出了些许残刻的马脚。分明只是条幼龙,正长出爪牙,触碰着游云与惊雷,亦不知酝酿于他腹的,或是糖衣裹做的毒焰。

     但真龙,总要呼风唤雨。

     然则张居正不致于分心来安抚他的情窦渐开,他亦不知,那些怪异旖旎里,藏着几分冰冷箭簇。一次京察,堕掉几位“奸党”,内阁中本是得力之助的吕调阳便自动请辞了。张居正不送他,是清流先撕破了温存面纱,自此誓不两立,他亦不致于以德报怨,犯下孔夫子讥之的笑话。

     国是,永远是繁忙无绝、分秒不停的国是,占去他全部的思维。何况,朱翊钧那些许扭曲的亲昵,正好拿来替他的圣眷无二做注。太多年了,他的私心爱恋早丢在了一路行来的途边,碎了去,随一人死了。留下的是属于万民的相君。

     一个虚影,恰如他的君父,一场虚妄的孤焰。


 

     虚情假意不过是入门之术,要唱好金銮殿里外的这场戏,得学会动出真情。朱翊钧无师自通,到底他身边所环绕的老师,个个都是登台二十年不倒的戏魁。

     于是,他便来嘘寒问暖,日下三诏存问;便以虚夹真,屡赐下鲜果贡品。物不多,亦不贵,然他偏爱送桃,为弥子瑕的礼轻情重,好似展露出无微不至的绮念、一应俱全的真心。

     以真务虚,不至于意乱情迷,至少能留的一寸寰转腾挪的体面。

     只是偶尔,偶尔听宫人做俚戏、欢笑声中,朱翊钧会忍不住凝视着其中的一二人,直到那伶人面微赤得自荐枕席,朱翊钧欣然,却又生几分暗作的涌动。他是天子,没甚么是得不到的,可唯独握不住的,是那戏台上的片影惊鸿。

      到底柔软细腻的肌骨,不如他曾触碰的那片玉肤,光是一抚摩、一烙印,都带着些心惊胆战,和欲要割喉刨心的踟蹰。夜里摘取的荆棘,虽刺痛了他满手鲜血,却分明灌体穿肚,浇个满心满眼,无论恨,或欲,或爱,都只留下一人的名。

     “张先生。”他喃语,身边的人似乎睡熟,脊背却一颤。

     朱翊钧冷笑起来,于是乾清宫的月,终究只照影出一个人的残影,于纱帐里,辗转沉溺于黑沉沉的孤夜。

 

     这日,操持国事的张居正因一夜值阁,染了些风寒,来文华殿时神色苍白。朱翊钧听了,二话不说走去后殿,竟取了胡椒,做了碗羹汤。他亲手递给张居正,宣窑碗颇烫,热的是人的胃,扎的是他的心底。

     “张先生,你且喝下去……”

     朱翊钧面上担忧如此纯澈恳切,望着张居正举碗,却忽而忍不住,臆想他饮的是鸩毒。或许那时张居正须发白了,乌黑更好,或许他还会从容一笑,照样谢恩。一想到若有一日,鸩酒白绫搁给对面,竟教他觉得魂飞神摇。

     恰好,这股纵情化作喜悦露上明亮的脸庞。宫人取来白巾,细细擦张居正的长髯,朱翊钧本想亲自来,又想终是太过了些,过犹不及。他要的是少年心动款款,而非阿谀的典语。

     “先生,望你珍重身子,如朕亲躬一般。”朱翊钧嗔道,张居正抬起眼,脸色不再苍白,朱翊钧想猜测那霞红是因一碗胡椒下肚的热意,还是因他露骨的话。他猜是前者。

     因而,这日他邀张居正来。夜里是皇家庆宴大臣,他递给客用一个眼神,便独独留下二人。于假山边,他亲口说了告白,见张居正愕然,僵硬于原地,接着拂袖而走,似仓皇,似震怒。留于原地的朱翊钧却不急不缓,甚至饶有兴致得挑了挑膝边的牡丹,他分明见到他脸上微微一红。

     “先生,朕可以等,你一日不同意,朕便一日日等下去……”

     朱翊钧畅快得笑了,眉眼盈盈得,似他从来不曾这么开心过。须臾,宫灯一盏盏掌起,客用寻来,暮夜的寒意笼罩了园中,于他脸庞上留下阴影。

 

 

     实则,大婚的那夜颠鸾倒凤后,张居正见他依旧坦然如故。这曾令朱翊钧不适,令他益发恼怒,却又松了口气。只是偶尔沉默的功夫,忽而飘散回张居正额头微沁汗的模样,好似有种毒焰在朱翊钧的胃里灼烧:并非是曾经的那种下坠感,而是让他浑身变轻的升起。一直到那日宴后,张居正方才变了态度,变得不自然而疏远,倒似是终于回归正常,颇符合意外与君父滚做一团的正臣。

     朱翊钧暗笑他如今的反应,未免何止慢了半拍。却又得意于一身推牛使力、半真半假功夫,终成功激得人躲闪。好似试探,分明冷冰冰得巡审,暗藏着虚心中瞒天过海的算计。到底,张居正要替九州万方庙算筹谋、遮风挡雨,而他只需颠来倒去算他一人。

     虽一人,足抵千军。虎捕食尚尽全力,朱翊钧别的不曾拥有太多,唯独时光与忍耐,专恩赐与少年人。


     只是张居正究竟是练达,轻易捉住他八风不动间的走神,又何况,他本已瞩目了太久,可堪正大光明。张居正疏声劝道:“皇上需慎勤学。”朱翊钧谦虚受了,却不禁道:“若先生愿执讲,朕恨不能天天闻之。”

     偶尔的虚情似真,让他每每情不自禁得脱口而出,似若本能,去寻找击碎一块琉璃的薄弱。返回神来,他只道:“我不过是在欺他”。却见张居正神色堪堪一正,生硬扯开话题。

     他的胸中不由生出快意。到底世上最乐之事,非斗天、非斗地,而是将人心于手中捉弄、亵玩。

     又过了盛暑,御讲前他先站至张居正的立处,令内使摇扇,试一试微风的凉暄;再至隆冬,他唤来西域进贡的毡毯一片铺丹地,冯保问了,他说:“不过恐先生立处寒。”


     于是冬去春来,朝野上交口相赞的,只余下君臣一体的佳话。直至春闱的殿试,他见到张居正的儿子张懋修的名字,内阁拟于第三,朱翊钧道:“先生恩重,朕无以为报。”说着,将他自探花勾了状元。其余读卷官窥见圣意,纷纷从之,贺他喜得良才,朱翊钧面上笑盈盈得,心底却生出丝歹毒意来:总要捧的越高,方能跌的越惨。

     他笑道:“唯看顾先生子孙耳!”

     众星捧月间,张居正竟抬头来看着他,那目光,无端教朱翊钧握紧扶手,几分笃定,得意猜他是否又要如这几月来纷纷推辞、统统躲避,做一场三辞三让的狸猫捉鼠游戏。

      却见张居正竟然不避,拜下道: “君父之厚爱,臣何能为报,长者赐,不敢辞,臣甚愧而受之。”

     一片圣君盛世的起伏声中,朱翊钧的笑却怪异僵住了,心底生生烧出丝焯怒来。分明拜下伏地的,是那张首辅。竟好似输却阵地的,是他这端坐于龙椅上的人。

 

     张居正出乎意料的不避不闪,给予朱翊钧的只有恼怒,白日火辣辣的切恨,夜里更生出深沉的厌恶。他的亲昵,他视若无睹。他的赠馈,他一一恭敬谢恩。那是埋藏着毒药的糖霜,却教人至于高阁。被打乱了阵脚的气急败坏,让朱翊钧明白,他终于也骑上了那只老虎,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苦涩,却只能咬牙吞于齿中。

     他自是可勒马止步的,客用悄悄说:“奴婢又替万岁爷寻觅来些美人。”

     可朱翊钧冷笑,他唯一要做的,便是不遂仇人愿的事。若张居正以为如此,可令他嬉闹草草结束,他便偏不。

 

     他开始作出闷闷不乐,状似无意问:“张先生今日可是在内阁?”冯保听了,将人召来,朱翊钧装色问:“连日见不到先生,听闻是因新政事?”

     一条鞭法推行全国,已有季余。朱翊钧知这是他筹谋的朝廷大计,却又想起昨夜来慈宁宫中诉苦的外公武清侯,说新法甚扰民。他三分假意,七分好奇,试探得插手道:“见先生操劳,朕心实不安。”

     张居正却笑了笑:“这等繁琐庶务,并不足劳圣上操心。皇上勤学爱民,天下之幸,庶几足以成垂拱之治。”

     朱翊钧脸一燥,这句话看似吹捧规劝,分明是轻描淡写里,不容他夺权。到底他贵为九五,亦只不过是一具专司勾圈的活御笔。却听张居正又问:“皇上尚有何事?内阁中诸事未定,容臣详查后回禀。”

     朱翊钧虚虚埋怨了句,面上笑着由他再拜离去,心下却益发阴冷。近来接二连三郁郁不顺,让他再尝举步维艰的滋味。正练起大字,冯保来问传膳。朱翊钧看他一身红衣不顺眼,竟将手中的墨笔猛的丢到了他怀中。墨滴毁了新衫,殿中跪了一地,可无人敢劝那阴沉盛怒的君王。

     冯保默默退了下去,抹着泪水。

     客用夜里,招来了那一班戏子,在乾清宫后院中搭台唱。朱翊钧盯着戏台上人,却想,他何尝不是戏中人。许是酒多了些,或是愁多了些。放浪形骸间,朱翊钧席地而坐,又令客用几个太监一并坐下。客用却发抖跪下了,说:“奴婢不敢,万岁爷还是起来吧,地上凉。”

     朱翊钧听了大笑:“万岁?朕何尝真是这天子君父?”分明他要的,绝得不到,他恨的,依只能容他耀武扬威。他抱着酒樽,神色里竟有一份狰狞,可月色落在少年红唇玉齿上,却有些眼眶红红的错觉。


     堂中太监与优伶教他一语吓到魂飞魄散,纷纷跪地,连连磕头,朱翊钧上去踢了客用一脚,他就地一滚,却仍是磕得额头出了鲜血。

     朱翊钧命令:“起来!”他笑道:“朕……”他一个个踢过去,众人却皆不敢起来, “朕不曾醉!”

     他的恨,曾自小支撑他走过漫长岁月,可眼下却连恨些什么,都变得模糊,于是,朱翊钧益发震怒,眼前是片乱影,偶尔飘回那人金銮殿上的侃侃而谈,新政,他想,他竟一般恨上了新政。

     不过几步,朱翊钧几乎要踉跄倒在最后两个白衣的伶人身边,他攀住了一人肩膀,一望,忽然抬起手,扣住那人的脖颈:“你侧过去些,”他说,端详侧影片刻,吻了上去。

     优伶惊骇避开了。朱翊钧神色刹那沉下来,到底一躲闪,那片影再不是惊鸿,分明是他幻象的镜中水月。盛怒之下,不知是羞愤或是自骇,他竟然抄起那地上的舞剑,朝他劈去。


     冯保赶至的时候,见到的就是一个凶神恶煞,披头散发的皇上。次日,二宫太后理所当然震怒了,不止为那乾清宫上躺着的两具尸体,因他亲手沾血杀人,真正陪葬了一众太监命的,是因皇帝的无行与享乐,违礼犯伦,失却天家的威仪。她拿来了《汉书》,指着霍光传,说要废了他。

     朱翊钧仓皇涕泣,跪地求饶,无端生出丝灭顶的恐惧。失去一切的惶怖如黑暗吞没了他,唯此刻,他方才意识到,若是剥夺这一身龙袍,他甚至不曾拥有半分天下。连做一神龛木偶,都成了幻想。

     昏昏沉沉,朱翊钧跪在乾清宫殿角,忽然听见太后道:“宣张居正进殿。”他脸刹那涨红了,似是无颜见那太后依仗的霍光,更因他不堪忍受仇敌见他的狼狈。张居正视线望来,朱翊钧闭上眼,但他知晓他在看他。

     李太后冷冷道:“张先生,皇儿无德,天家愧甚,望你替拟一份罪己。”

     朱翊钧低着头,不敢抬眼,惊愕、屈辱和暴怒尽数压在心底,却仿佛有山火燃烧起毒焰。做个尧舜之君的幻想,只因这一诏打个粉碎。张居正一字字轻念着,垂目间,朱翊钧的泪水一滴滴落下,可他想:皇帝如何能哭?

     于是,一字字似是刀刃剜于心头,刻下的是鲜血般的痛恨。须臾,太后走了,张居正将他扶起,唤了声:“皇上。”朱翊钧抬起头,一言不发,忽然抓近他的衣襟,恶狠狠吻了上去。

     张居正竟不避开。






其他:朱翊钧魔鬼的“计谋”是什么?

还有个下~~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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